这些年,随着政策的允许和鼓励,民营资本和境外资本纷纷加入医疗服务业,私立医院越来越多。其中不少私立医院都定位“高端”,打出的口号是:有专家团队,服务热情、环境幽雅、不用排队。因此,在公立医院人满为患的情况下,有的人就选择私立医院去就诊,北京的苏女士就是其中的一位:
苏女士:我在"爱在妈妈"网上看和美妇儿医院做的宣传,我看他们环境还不错,也有一些在北京市特有名的名家在那坐诊。因为我要生孩子,就买了一个豪华套餐,28周以后的产检我转到北京和美妇儿医院,在和美妇儿医院遇到翟桂荣教授,他们的院长,然后我就转到这个地方来,生产的时候才发现,生产并没有那么知名的专家来给我们接生。
记者:有跟他们相符的宣传?
苏女士:我们生产的时候,接待我们的医生不是这样水平,不仅没有水平,这些医生在给我们接生的时候,没有规范操作,没有一个医院应该有的谨慎和职业规范。
记者:您在转院之前,您的身体状况正常?
苏女士:一直没有问题,我的身体很健康,底子比较好。
记者:这个问题是出在转院之后?
苏女士:就是生产的时候出现了问题。
那么,苏女士在生产的过程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?
苏女士:2011年12月12日凌晨,我羊水早破,我就去医院处理,医生说要到12个小时,就是下午4点的时候要进行催产。因为我生过大宝,我对生产有一些经验,我跟医生说,我生大宝的时候对催产素很敏感,我以前曾经流产过几个孩子,我希望提醒医生,注意对我的情况进行密切监护,要给我上催产素,要监控我的情况。因为催产素上了之后,如果操作不当很容易起子宫破裂,危及产妇生命安全。我强调起码有三四遍以上,医生和护士看病例也会有这样的记录,我都如实的给他交待过。给我一上催产素就很大量,滴速非常快,超过普通的滴速,正常催产素上来之后是应该超过三小时之后生产才比较安全,但是他一开始就给我上的很快,我瞬间就反映了。当时产房里乱作一团,那些医生护士吓到了还是怎么样,我要生产了,他们都来不及给我铺垫子。
苏女士反复跟医护人员说明自己的情况,那么医护人员是否采取了应对措施?有没有把有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告诉苏女士呢?
苏女士:他没有针对我的情况,给加到多大滴速,然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。其实那天没有多少人生产,别的产房没有产妇,我查了医学资料,像我这种产妇,对我使用催产素,必须有非常有经验的医生坐在我旁边一直密切监护才可以,但是他们的医生没有这样做,甩手掌柜,就交给一个不是特别有经验的助产师,他很久来一次,但是他的滴速不是按照应有安全的操作步骤,我看了规范,大概从八滴到多少滴到是一定比例,最高不能超过40滴。
我们去要病例,他几次不给我们,最后我老公采取极端的方式跟他要了,他拿了一份无关痛痒的,我后来又去做过42天复查,这部分病例医生可以看到,他们的翟桂荣院长也提到这个速度过快,有可能引起当场大出血,所以翟贵容教授才会告诉我这个违规问题。
记者:当时出现危险之后,有没有找到专业的医疗鉴定机构,专家怎样判定?
苏女士:我咨询过其他产科的医生,他们给我讲的就是他们产程没有控制好。
苏女士说,由于医护人员没有控制好产程,不仅让她的生产过程突然加剧,而且还造成了一系列的严重问题:
苏女士:这个产程加剧之后,导致我胎盘娩除不干净,当时娩下来的胎盘出奇的小,并且胎盘表面有毛躁。我咨询相关的人,就是说因为滴速过快,导致胎盘娩除不净,后期大出血。产期后期出血有几种原因,但是其他几种原因都可以排除,我没有凝血功能障碍这样的疾病,而且我的子宫复旧很好,所以就是这个原因。
记者:这个问题不是出现在生产过程中,是之后。那段时间你是住院治疗?还是已经回家休息了?
苏女士:我回家四天,正好是产后大出血,从医学上来讲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,娩除不净就有可能大出血。
记者:您什么依据呢?
苏女士:从医学资料可以查看,其他的疾病我都没有,并且我子宫复旧非常好。
记者:因此您就判断肯定是由于这个原因?
苏女士:对,我还谘询了其他的产科医生,肯定是这个方面的原因。
医护人员的操作让苏女士的身体遭受了巨大的痛苦,苏女士说,不仅如此,医护人员的态度也让她和家人精神上受到伤害:
苏女士:抢救的医生是可以的。抢救的医生不是当时住院的大夫,因为住院这个大夫不好,本来我命保住也就算了,当时的住院大夫非常不好,说了一系列奚落我们的话。最后他们也意识到他们有问题,一去之后就给我老公自动免了一部分费用。他觉得自己亏得荒,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免除了一部分费用,后来他们住院大夫就带着一个护士过来了,当时给我接生值班的大夫肯定也受到批评,就一顿跟我发火,说我们出不起这个钱似的,我属于忍耐比较强的人,当时把我妈妈和弟弟给气得不行。
记者:还没有涉及到责任推托,只是因为服务态度?
苏女士:对,服务态度的问题。
事情发生之后,受到伤害的苏女士开始找北京和美妇儿医院交涉,要求看自己的全部病历。那么,院方怎么反应呢?
记者:院方的态度怎么样,不肯告诉您真相?
苏女士:不肯。
记者:院方不承认自己的医疗手段出现问题?
苏女士:甚至病例都不给我们,按照国的规定,我们有权利要我们完整病例,包括整个护理记录。但是我们要很多次,他们就遮遮掩掩不给我们,但是病例上给我的部分说给我侧切了,实际上根本没有侧切。
记者:您觉得他出问题的部分,他隐瞒了。
苏女士:对,他不给我。
记者:您现在坚持是要调查您的病例?
苏女士:对。
记者:他不给你,但是口头上有没有承认或者怎么样?
苏女士:他承认过,他们院长当时也承认了,使用滴速过快,有可能大出血。
记者:他承认是医疗手段有问题,但是并不给您病例。
苏女士:对,就是这个意思。
为了看到自己的全部病历,前天,苏女士再次去北京和美妇儿医院,要求复印自己的全部病历。我们也派记者也一同前往调查:
院方:主观病例,法律规定不让复印。
苏女士:法律规定可以看呀。
院方:不可以。
苏女士:怎么不可以?
院方:医生写的那一部分,那个是主观病例。
苏女士:就是怎么滴入催产素这个过程,这个要有记录,可以给我们复印的。
院方:这个主观病例,法律规定不让复印。
苏女士:我查了,可以复印病例里那一份,大概滴速过程,开始怎么滴,几点滴,每分钟滴入多少嘀的记录?
院方:那个是护理记录,我们这儿不给印。
苏女士:你们这儿不给印,法律上可以印。
记者:有别的部门负责吗?
院方:就我们部门负责。
苏女士:但是在法律上可以复印这部分。
院方:现在新的法律可能是…
苏女士:法律上我可以复印这一部分,整个过程我有权力知道。
院方:是,我知道您有权利,但这个…
记者:那我们能查看吗?
院方:这个您得稍微等一下,我得跟我们领导说一下。
记者:就是不能复印,但是可以查阅一下。
院方:我先跟领导…
记者:麻烦您去申请一下吧。
院方:那我去申请一下,您稍等一下吧。
在等待的工作人员向领导事情的过程中,苏女士翻看复印出来的病历,从中又发现了一些问题:
记者:这些您是看过的?
苏女士:有一部分没有。
记者:这是输血治疗同意书。
苏女士:对。
记者:您以前没见过。
苏女士:没见过。
记者:包括催产素的点滴,就是使用了催产素。
苏女士:但是滴速是多少?这才是重点。
记者:这里面包括切开手术吗?
苏女士:没有。
记者:治疗方案里也没有提到侧切。
苏女士:没有,后来我42天产检的时候,才发现,缝都没有缝完全。
记者:不只是你追究那么一点,这里面存在好多问题。
苏女士:对,包括当时我要生产了,他们居然乱作一团。
记者:患者知情里面。看到您催产素没有打勾,告知您了吗?
苏女士:就说马上给你上催产素了。
记者:但您为什么没有签字?他也没有选重这一项?
苏女士:前面有。
记者:他是拟实施的治疗方案,但是同意书里面,患者知情选择,你没有同意他。
苏女士:没有签字。这是医生签的名,我还在找我老公签名的地方?我没有找到。
记者:无论是您,还是您爱人,都没有在这上面签过字。
苏女士:应该有我老公签过字的地方。
记者:那您怀疑是什么呢?这份他们后来制作的。
苏女士:现在我还不好说,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看见过。复印这里面没有的。
记者:那原件您有见过吗?
苏女士:原件?
记者:这是复印资料,当时出这份单据的时候。
苏女士:他一直都不给我。
记者:那在手术之前,治疗的时候同意书或者知情书。
苏女士:他不可能找我签呀,要签他也等我老公来签。
苏女士要求查看生产过程的全部病历,工作人员说要请示领导。等了一会儿之后,进去的工作人员请来医院的一位负责人来解释:
负责人:写着护理记录的只有这一份。
苏女士:病床记录我也有权查看啊?
记者:病床记录?两次住院应该有两份才对呀?
负责人:一份写在手术顺产分娩记录上,那属于病程。
记者:第一次住院没有单列,这个做法正常吗?
负责人:当时的确在上面记着。
记者:第一次就没建护理记录?
负责人:没有记载护理记录,护士把工作记在相关的笔记上。但是没有护理记载那四个字。
记者:这个做法合适吗?
负责人:这个我没有办法说合适不合适。
记者:符合医院规定吗?
负责人:没法说现在怎么样。
记者:有没有说病患进来之后一定要有一份这样的记录?可以记录在别的地方?
负责人:有一个入院记录,有一个分娩记录。
苏女士:分娩的记录呢?
负责人:分娩的记录属于正常记录。
记者:可以记在别的地方是吗?
负责人:不是可以不可以,那个地方是做的表格病例或者什么。
记者:即使有那是不是也应该同时,比如说写两遍也好,也要做一份这样的单据呢?
负责人:这是他们…
记者:我现在想知道正不正常,因为这样我们看不到第一次入院的东西。
负责人:我也没有看到这样的东西。
记者:您这样的说法是推托还是怎么样,正常来说,护理记录可以查看,但是只是说您现在说把它写在另一个地方了,写在病程记录我们看不到。
负责人:有些内容是属于病程记录。
记者:所以您把本来可以查看的护理记录并入到病程记录去,您在以这个借口查不到病程记录,也看不到第一次护理记录了。现在病程记录可以公开的地方看一下。
负责人:没有办法说。
苏女士:我们要核对一下哪些地方我们没有的。
负责人:我们这边得到医院的规定。
苏女士:是说你们领导的意思,最核心的部分现在你们都不给我看到,这部分我在翟教授那看到过。
负责人:我知道你们说的滴速的问题。
苏女士:还包括翟教授也念给我了,这部分。那份我产后大出血过来之后,我也看过有这一部分,这部分你们都随时可以拿出来,不是没有的,你们都在。
负责人:但是没有给您直接看过吧。
苏女士:我就坐在那。
记者:您觉得念出来跟看有什么很大区别吗?
负责人:那我不知道,因为相关规定。
记者:我现在想问这个事情,护理记录可以看的。
负责人:护理记录可以拿出来。
记者:但是第一次护理记录以别的方式记在病程上了,现在又不让我们看病程,第一次相关资料我们想知道更多已经不可能了。
负责人:我这边拿不到。
记者:这是医院的规定吗?
负责人:这是医院能对外公开的。
记者:同样的资料,或可供查看的,或者部分资料混在一起,符合咱们医院规定吗?没有单列出来。
负责人:这个只能让护理部他们来。
记者:那你有办法跟他们沟通一下吗?
负责人:他们在开会,我没有办法沟通。
就这样,苏女士想要的最关键的病历不仅没有复印到,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。
对于这个结果,苏女士并不意外。因为在这之前,她已经跟医院交涉多次了,医院一直拒绝给她这部分病历。没有办法,她已经着手追究北京和美妇儿医院的责任了:
苏女士:我们不想来跟他们谈的,其实我们也不缺钱,缺钱我们去不起那样的医院,真的想要有诚意的解决,医院就拿20万过来, 20万无所谓,捐了都无所谓,我们不在乎这个钱,我们要的是对生命的尊重,我们这是尊严的问题,我现在也把这个事情诉到了朝阳法院,已经立案了。
苏女士说,她到法院起诉北京和美妇儿医院,不仅仅是为了追究责任,更多的是为了提醒医院,引起医院对自身管理的重视:
苏女士:为什么我要追究?我当时也打算放弃了,我觉得要照顾两个孩子已经很忙了,我产后大出血体虚,现在身上带着暖宝宝才能保暖,都一年了。把这个事情讲出来是希望更多的妈妈看到私立医院的问题,我不是要打击私立医院,我是通过这个事情,希望私立医院能加强管理,能对顺产的妈妈投入更多的财力和物力,提高值班医生和护士的水平。他们这个盈利为目的医院,不能完全是盈利为目的。
记者:跟您核实一下,之前您说的专家是见到了的。
苏女士:对。
记者:确实有这个资力。
苏女士:但是只对产检和剖腹产的妈妈提供服务,真正顺产妈妈根本享受不到,这是很多去私立医院生孩子的妈妈认识不到到的问题。我希望通过我的行动引起到私立医院就医的妈妈,尤其是顺产妈妈的重视,从而引起院方对我们的重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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